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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日信鸽第2章 信二。在线免费阅读
周鱼鱼再也说不下去了,有些话,不止是对他残忍,对她也同样残忍,尽管她早就设想过无数次今天,还是觉得准备的实在不够。
这些负面情绪,无论如何也不该让张渝买单。
张渝已经够痛苦了,她怎么能够让张渝的痛苦上还添上一分自己的杰作?
那她该有多卑鄙呢。
“老公,周鱼鱼头枕在张渝手上,眼泪浸湿了张渝的衣袖,声音微颤着,“我不要大富大贵,我只要我们平平安安,好不好?求求你了,好不好?
求求你了。
求求老天了。
不要带走我爱的人,我真的没办法,失去他。
求求那些已经离开的亲人了,求求你们,不要这么早带走他,求求老天,让他多陪陪我吧。
她真的只有这一个愿望。
她真的只是想要一个张渝。
如果眼泪能渲染悲伤,那她可不可以不要做个这么容易哭的人呢。那她可不可以斩断自己的泪腺,这样的话,那在张渝眼里,会不会只是觉得她舍不得,而不是痛彻心扉呢。
她看着张渝,看着从来勇敢又坚强的男人眼眶渐渐红了,温热的眼泪顺着他眼眶涌出,滑落,掉在了周鱼鱼手臂上。
滚烫。
又炙热。
和张渝的爱一样,极致又热烈。
“对不起。
因为癌症的折磨,张渝声音已经没有当初明朗了,可依旧温柔。
他看起来痛极了,比每一次癌痛发作时还让他感到锥心的痛苦,他一遍遍说着抱歉,一遍遍说着,“是我不好,你不要哭.....
他声音实在太轻。
包含着太多的不舍和心疼,全部撞在了周鱼鱼心尖上,她猛地清醒过来,是她弄哭了张渝,弄哭了她最爱的男人。
张渝很少哭,是个非常非常坚强的人。
癌痛没有折磨到哭,当时手术没有折磨到哭,受了那么多苦都没有哭,却总是因为她哭。
她怎么忍心让张渝哭。
这比杀了她还难受好多好多倍。
她抱着张渝,抱着那个曾为她遮风避雨的男人,沙哑着嗓音哄着,“是我不好,我不该胡说,你别哭。
是我不好,是我不该将情绪外放,是我不该在这种时候还想像从前一样用眼泪打败你。
好让你为了我,成为那个奇迹。
不会有奇迹了。
再也不会了。
张渝曾自嘲,“癌细胞明明要靠着吸取我的养分才能活下去,那为什么不能聪明的和我共生,为什么非要企图占据我的身体呢。难道它不明白,等它成功的那天,它也会跟着我的肉体一起离开吗。
那时候张渝以一种玩笑话的方式说出来,语气却充满了苦涩。
“癌细胞想来是这个世上最笨的病毒了,它应该学着和宿主共生,而不是非要和宿主争个你死我活啊。
那时候,周鱼鱼只是笑着看着他,顺着他说,“嗯,它真是这个世上最蠢笨的病毒了。
嘴上无所谓的应着,心里又怎么没有想过的呢?
想来很多癌症患者,和癌症家属都想实现和癌症共生,真正让癌症成为慢性病,既不影响寿命,又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。
而不是当听到了“癌症这个名称开始,就活的如同惊弓之鸟,彻夜难眠。
可癌症又实在狡猾,它生长的毫无预兆,它悄悄来临,不给你一点点反应过来的时间,就迅速蔓延在你身体里每一个可能出现的部位。
让你痛不欲生。
在张渝生病之前,周鱼鱼从没有想过癌症会出现在她生活里,癌症两个字像是很遥远的话题,像是她永远不会接触到的东西。
她从没有想过当有一天,挡在她面前,阻碍她幸福的不是感情上的出轨,也不是因为生活压力,而是病痛。
是让人最难以接受,最难承受的那一种。
求医路上,她见到了太多太多病人家属,见到了太多太多为了求生而付出所有的病人,那些人不过是为了求生,不过是想活着。
想活着。
有什么错呢?
想活着,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在正常不过的小事,却成为了所有癌症患者最求而不得,求奢侈的愿望。
因为癌症,让周鱼鱼见到了世上太多太多的另一面,癌症让这个群体拧成了一股绳,他们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,艰难求生,艰难存活,艰难的爬山涉水去北上广求医求专家,组建成一个小小的网络体,分享经验分享过程,分享求医经历,分享后期.....
唯独没有分享死亡。
死亡,对于这个群体来说太残忍了。
实在是,太残忍了。
他们抱团取暖,相互取经,都祈祷着死亡能够来的慢一点,都期待着当一纸化验单上所有指标正常,医生笑着说上一句,“恭喜你,你完全康复了。
那该是多幸福的事情啊。
那才是真正的劫后余生。
只是可惜,在这场漫长的拼搏过程中,张渝不幸成了那个要提前离场的人,而周鱼鱼注定不能成为那个幸运儿,不能将在心里默念了好多遍的“恭喜你,过关斩将,浴火重生这句台词用上。
细碎的声音伴着风声戛然而止。
整个病房都变得空而静,除了依旧运作的风扇不时发出的嘎吱声,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。
那一瞬间。
周鱼鱼只觉得自己像被巨石当头砸下,她僵硬的将视线下滑,落在张渝平静的面容上,又落在他毫无起伏的胸口,每一秒都煎熬,每一秒都痛不欲生,直到——张渝胸口突然起伏上下。
她脑子突然嗡地一下,几乎是在下一秒觉得自己浑身脱了力,而后泪水模糊了视线,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。
张渝还活着,还活着,真的是太好了!
活着,就已经是最奢侈最昂贵的回应和爱意了。
只是确定张渝是不是活着,都让周鱼鱼变得敏感又脆弱,每一次确认张渝是否还呼吸这件事,都让她受尽了折磨,受尽了委屈。
她甚至不敢亲自伸手去确定,眼前这个男人是否还有鼻息,只是每次木讷的看着张渝胸口,以他是否还有心跳来平稳自己的情绪,而每一次都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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