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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

他立刻接起电话：“喂，阿蓉，怎么了……什么？露露自己洗澡，煤气中毒？你赶紧打120啊！什么……已经没呼吸了？

王建民一屁股坐在地上，目光呆滞，手机掉到了地上。

“最重要的东西，最重要的东西…… 王建民终于明白这份协议的代价是什么，脑子里全都是自己和女儿生活的点点滴滴。

“爸爸，抱抱……

“爸爸，你怎么才回来啊，我在等你回家吃饭……

“妈妈，你不要骂爸爸，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……

“爸爸，等我长大了，赚钱了，我要给爸爸买最好的手机……

王建民的心就像是被恶狠狠地捅了一刀，剧痛难忍。

好一会儿，他才回过神来，站起来大声怒吼：“吴钟，你这狗杂碎在哪里？你他妈的给老子滚出来！滚出来啊——

看着这个男人歇斯底里的样子，就在他身边不远处的我不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：“等价交换，童叟无欺，这很公平。我的第二个客户王建民先生，恭喜你，很快就会达成心愿了，呵呵。

王建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处理完女儿的身后事的，浑浑噩噩过了好几天，直到几天没和他说话的妻子终于开口了：“露露走了，你收拾一下她的东西，烧给她。

“好。王建民收拾着女儿的遗物，发现桌子上有一张画得歪歪扭扭的水彩画。

那张画画的是自己牵着一个小孩子，看外形，这小孩子就是他女儿。

只是这小孩子的脸并没画上去，他琢磨着应该是自己女儿没画完。

想到自己女儿再也没办法画完这张画了，王建民的心又是一阵刺痛：露露走了，永远地走了，再也不会回来了……

盯着这张画许久，王建民最终将这张画放进了袋子里：“露露，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能把这张画继续画完……

王建民拎起袋子出门，找了个地方将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，一把火点燃。

一阵风掠过，男人没注意到的是，那张没画完的画跟着风一起飘走……

王建民并没忘记我的交待，在那关键的两天内用近乎疯狂的方式在他妻子身上播种着他的希望。

果不其然，被医生诊断成没办法再怀孕的妻子奇迹般怀孕了。

王建民欣喜若狂，他父母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，直接搬过来和他们一起住，无微不至地照顾儿媳妇。

虽然他父母有些担心这个孩子还是女儿，可是在王建民的保证之下，他父母渐渐也相信了这孩子一定是个男孩的事实。

当老俩口通过非法手段最终确定了孩子的性别之后，高兴得不行，将所有的积蓄换成房子的首付，给王建民买了一套九十平米的现房，并且直接搬了过去。

用他们的话说，他们的孙子必须住自己家的新房，绝不能住在租房里。

于是，那个名叫露露的女孩子彻底消失在这个家中，再没人想起……

“王建民，哪位是王建民？产科手术室外，一名护士抱着一个婴儿，大声叫喊王建民的名字。

王家一家子立刻冲了上去，王老太更是眼睛直直地盯着护士手中的婴儿：“男孩女孩？

护士掀起婴儿下身的布，面无表情地说道：“是男孩，这是孩子手上的手牌，认清楚。

“孙子，我的孙子……王老太激动得不行，立刻伸手去抱孩子。

让人惊讶的是，小孩子的手竟然紧紧地抓住了王建民的衣袖，一双明亮的小眼睛一直盯着王建民看。

王老太不敢把小孩子的手拽开，便只能让自己儿子先抱。

王建民抱过小男孩，看着男孩的眼睛，他的心忽然一阵刺痛。

小男孩暂时还看不出像谁，可是那双眼睛，简直和他那已经不在人世的姐姐一模一样！

那一刻，王建民似乎回到了六年前，也是这家医院，也是这个护士，只不过不再是那个小姑娘……

没人知道王建民此时的心情，也没人会去关心，包括他的父母。

王老头拍照发朋友圈，祝贺自己喜得孙子，王老太则抱着已经睡着的婴儿不肯放手，怎么抱都不过瘾：“好孙子哎，奶奶千盼万盼，终于把你盼来啊！

终于如愿以偿，可王建民总觉得自己心里某处缺了一块，就算生了儿子也填补不了。

果然，女儿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东西，那个叫做吴钟的家伙好懂，用他的女儿换了个儿子……

那个吴钟，他到底是什么人？

十个月过去了，男孩子咿咿呀呀，像是在跟人说话，又像是在自言自语。

爷爷奶奶整天把他抱在手上，满脸乐呵地逗他说话：“叫爷爷，叫爷爷……

“叫奶奶，叫奶奶……

孩子一双明亮的小眼睛看着他们，看得非常认真，却是不再开口说话。

无论他们怎么逗，孩子始终不开口，这让老俩口不禁有些郁闷：“怎么回事？这孩子怎么就不理我们？

“我来试试。 王建民笑着将孩子抱了过去，开始逗弄，“叫爸爸，爸爸……

孩子终于开口了，可是发音却并不是男人所期待的那样，而是另外一种声音：“耶……耶……

“耶耶？爷爷？王老头非常开心，“果然是我的好孙子，哈哈！

“阶……阶……男孩子的声音又变了，三个大人的脸色也跟着变了。

这孩子不是在叫“爷爷，而是在叫……

姐姐？！

王建民的脸恶狠狠地抽了抽，老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
王老太连忙说道：“建民，还不到一岁的孩子发出的声音乱七八糟的，你别胡思乱想。

“妈，我知道。 王建民勉强挤出个笑容，“没事。

王建民嘴上说着没事，可是心里始终有个心结。

自从这件事情发生了之后，他开始更加注意自己儿子。

他发现自己儿子独处的时候，总是咯咯笑个不停，咿呀咿呀说个不停，可是一旦他们大人抱在手上，就安静得像个不会说话的玩具娃娃。

王建民心里越来越不安，于是便在睡觉前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自己妻子。

“别胡思乱想，每个孩子都不一样，你不要老觉得他必须和露露一样那么乖巧。睡觉，别吵我，累死了！妻子转过身去，不一会儿就传来了沉重的鼾声。

王建民也准备睡觉，可是在摇篮上的儿子忽然又有声音了。

王建民顿时一激灵，睡意全无。

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摇篮，看到儿子眼睛直视着前方乐呵呵笑，就像是有什么人在逗他笑似的。

王建民正想打断自己儿子的自言自语和傻笑，忽然儿子非常清晰地喊了一声：“姐……姐……

王建民的脑子顿时“嗡的一声，整个人站立不稳，险些跌倒。

他的心在颤抖，他的身躯也是抖个不停。

这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吗？女儿的鬼魂真的还在吗？

孩子睡着了，王建民却怎么也睡不着，脑子里想着的都是明天马上去找个大师看看怎么回事！

第二天，王建民和理发店请了个假，直接包车找了老家最有名气的马大师来家里。

马大师最擅长的便是通灵，据说曾经有一家人不知道逝去的父亲将银行存折放哪里，是马大师沟通之后找到的，连密码都问出来了。

自那之后，马大师名声大振，找他解决问题的人非常多。

幸运的是，今天马大师有空，便跟着王建民一起过来了。

马大师在家中东张西望，看了好一会儿，连连摇头：“这家里很干净，什么脏东西都没有。

“没有？王建民愣了一下，“马大师，那我儿子为什么会这样……看，他又在自说自话了！像不像在和什么人聊天……

“神经病！小孩子学说话不都是这样吗？大惊小怪！马大师没好气地瞪了男人一眼，“浪费我时间，送我回去！有客人要找我了！

马大师走了，也没收一分钱，因为这是马大师的规矩：没办事不收钱。

马大师都说没事了，王建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：“没事就好，没事就好啊！

孩子的周岁到了，王建民虽然还欠着一大堆房贷，可他还是给孩子办了个风风光光的周岁宴。

“恭喜恭喜。

“老王啊，你这孙子真有灵气，以后一定能当大官。

“这孩子现在就这么俊了，长大了肯定是个帅哥！

老家来了许多亲朋好友，一个个向站在门口迎宾的王老头和王老太道贺。

王老头的脸笑开了花，不停地回复：“谢谢二伯，谢谢三叔公……

宾客们送了好多小金戒指，金项链，小男孩全都戴到了身上，一身红衣的他金光闪闪，非常亮眼。

可是面对这么热闹的场面，小男孩依旧是面无表情，就像是这热闹与他无关。

好多人过来逗他笑，他谁都不理，这让这些宾客有些郁闷：“这孩子怎么不喜欢笑啊。

“看起来像个傻……咳咳。

那个口不择言的家伙及时收住了嘴，没继续往下说，但是王建民已经听见了。

他很想骂人，可今天是儿子周岁宴，他这个主人不能随随便便骂人，只能忍着。

竟然说自己儿子像个傻子，反正他是记住那家伙了，哼！

周岁宴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“抓周，这个仪式并没什么科学依据，可孩子的父母依旧乐此不疲。

地毯上放了好多玩具，象征着商人的玩具钞票，象征着教师的玩具粉笔，象征着官员的官印……

总之，这些玩具都代表着体面的工作，绝不会出现锄头、扳手之类的东西。

王建民把自己儿子放在地毯上，让儿子能够看到前方的玩具。

小男孩已经能够蹒跚了，所以他站了起来，摇摇晃晃地朝着那些玩具走去。

“拿钱，拿钱啊！

“官印，拿官印！

“拿飞机也行啊，拿飞机！

小男孩的爷爷奶奶比谁都激动，相比之下，王建民夫妇的反应就有些平静得不太正常。

特别是王建民，看到自己儿子走向最角落，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。

小男孩拿起了一盒画笔，发出了开心的笑声：“呵呵呵呵……

王建民的脸顿时一阵僵硬，牙齿不自觉地上下排磕在一起，咯咯作响：“这画笔谁放在那儿的？谁！

王建民的怒吼声把所有人吓了一大跳，搞不懂他为什么会这么激动。

王老头王老太也是愣了一下，随即回过神来，朝着王建民怒骂：“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，你鬼吼个什么！

“这画笔……这画笔…… 王建民满脸惊恐，冷汗直冒，“是露露的……

“不可能！

“怎么会这样？

王老太立刻从小男孩手上抢走这盒画笔，小男孩“哇一声哭了起来，口中喃喃哭喊：“姐……姐……姐……姐……

全场一片沉默，所以小男孩的哭声和叫喊声就显得格外清晰，而那几声“姐姐则让人听得毛骨悚然。

小姑娘的事情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，但这所有人，绝不包括小男孩。

所以，他为什么拿他姐姐的画笔，他这几声“姐姐喊的又是谁？

“王叔儿，我家里有点事儿，我先走了哈！

“我女儿打电话叫我回去带外孙了，我也先走了。

客人们纷纷离场，那离场的速度就像是活见鬼了一般。

妻子抱起了儿子也走了，整个大厅只剩下王老头王老太和王建民一家三口。

“那个死鬼小丫头的画笔怎么会在这儿？王老太怒不可遏，大声呵斥着自己儿子，“你当时不是一把火烧了她所有的东西吗？

“我是把露露所有的东西都烧了，绝没有留下任何一件她的东西。 王建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，“而且，就算我没处理清楚，搬新家的时候肯定也不会带过来，更不可能带到这儿来。

抓周的东西全都是王建民自己准备的，他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。

不是他放的，那会是谁？

更诡异的是，他儿子被抢走画笔的时候，嘴里喊的是“姐姐！

这回，不仅仅是王建民觉得背后凉飕飕的，王老头王老太也是浑身起了鸡皮疙瘩：“上次你不是找过马大师了吗？马大师说没事啊！

王建民声音颤抖地说道：“也有可能是马大师判断失误，既然马大师不管用，听说万寿寺住持惠元大师开过光的佛像能驱邪保平安，非常灵验，我明天去万寿寺求一个。

佛像很快就求来了，戴到了孩子身上。

孩子果然正常了许多，不再天天对着空气咿呀咿呀，也能回应王老头王老太的逗乐，这让王建民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。

只要孩子一直戴着这个佛像，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？

时间过得飞快，男孩子会走路了，也会讲话了。

男孩子聪明伶俐，深得所有人的喜欢，这也让王建民忘了自己曾经有个同样聪明伶俐的女儿。

只有帮孩子洗澡的时候看到孩子身上那个佛像，才会唤醒他记忆中的梦魇：“她还在，她还在……

为了不想起那不愿记起的事情，给儿子洗澡这件事情就交给了妻子。

王建民以为只要他看不见，心里就不会烦躁不安。

可是，该来的总是会来。

一天晚上，王建民下班回家，坐下来吃饭的时候，发现桌子上多摆了一副餐具。

如果只是多摆一副餐具倒也没没什么，问题是，那副餐具前还摆了一餐米饭。

不仅仅是王建民愣住了，王老头王老太也愣住了。

“怎么会多出一碗饭？我明明装了五碗啊！王老太满脸不解，“就算餐具多分了一套，饭也不可能装错啊！

“姐姐也要吃啊！小男孩满脸天真地看着自己家人，“你们整天都不给姐姐装饭，姐姐很饿呢！

小男孩这话说得非常自然，全家人的鸡皮疙瘩却是一下了全都起来了。

王建民当即怒声大吼：“你姐姐早没了，你怎么可能知道你还有个姐姐？

小男孩不解地看着自己父亲：“爸爸，姐姐从小到大陪我玩，教我说话，你们怎么说姐姐没了？

“该不会是……男人立刻拉开自己儿子的衣服，那佛像果然不见了！

王建民的手机响了，是幼儿园老师打来的：“龙龙爸，实在不好意思，今天幼儿园里的小朋友看到龙龙脖子上的佛像觉得好玩，便把那佛像扯了下来，还被弄碎了。那小朋友爸爸说这佛像哪儿来的，他可以赔你一个……

“他赔个**！ 王建民爆了一句粗口，气呼呼地挂断了电话，立刻准备出门。

妻子问道：“你要去哪里？

“去万寿寺找惠元大师！ 王建民快要崩溃了，心急如焚地赶往万寿寺，再次求来了一个佛像，连夜赶回了家中。

当王建民赶回家的时候，儿子已经睡着了。

他立刻把佛像戴到自己儿子脖子上，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。

他站起身来，准备睡觉，忽然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张图画。

这张图画，正是自己女儿没画完的那张图画！

唯独不一样的是，这张画已经画完了，那张空白的脸已经被画笔补上，正是他的女儿露露！

“你已经走了，为什么还要缠着我，为什么！ 王建民正准备把这张画撕了，身后忽然幽幽传来自己女儿的声音：“爸爸，你就这么讨厌露露吗？

男人浑身颤抖、缓缓地转过身来，自己儿子正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，用的却是女儿的声音：“爸爸，露露一直想着把这副画画完送给你。可是那天露露洗完澡之后就好想睡觉，那位叔叔问我有什么心愿，我就告诉他，我想要亲手画完这副画送给爸爸。今天刚好过了五年，终于画完了呢！

男人这才想起，五年前的今天，正是自己女儿被“交换的日子！

看着自己的“儿女，男人终于彻底崩溃，绝望地狂吼一声：“啊——

…………

门打开了，我站在门口，看着这个五岁的小男孩，面带笑意：“露露，你终于实现了你的心愿呢！

“谢谢吴叔叔。小男孩朝我鞠了一躬，“我把画送给了我爸爸，我也该走了呢！

“不用客气。我蹲了下来，拍了拍小男孩的脑袋，“毕竟，你是叔叔的第一个客户，你爸还得排在你后面呢！

“叔叔再见。小男孩朝我挥了挥手，回到了屋内。

我也朝小男孩挥了挥手，目送着他回家，微微一笑：“是叔叔得谢谢你们才是，你们一家我就有两个客户，嘿嘿！

我下了楼，在小区内闲逛。

夜晚凉风刺骨，不过我一点都不觉得冷，拿着我的名片继续推销：“先生，我是心愿代理人，请问，您有需要实现的愿望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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