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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搬家
云州府。
板桥村。
慕远山看眼西边快要落下的日头,站在篱笆墙里面喊了一声,“小江,该回来做饭了。
院外立马就有一个孩子应了一声,“好嘞爷,我这就回去。
回话的孩子叫慕江,今年十二岁。
慕江本应该在学堂读书的,可他不喜欢读书,总是逃课,慕远山没办法,虽恨不得每日将他绑到学堂去,但最后还是妥协了,让他跟着镇上练武堂的师傅习武。
这几日,慕江老嚷嚷身上疼,知道他是装的,慕远山无奈,让他在家休养几日。
慕江最爱和村子里的孩子一起嬉戏打闹,是孩子王,下水塘摸鱼,去后山掏鸟蛋,什么有意思干什么。
除此之外,只要在家,就包管一家子人的饭食,年岁不大,做得一手好菜。
“想啥呢?
家里没有个能做饭的,我不做能行吗?
做多了就熟练了。
每当有人夸赞他时,他都如此回答。
慕江起身拍掉身上的泥灰,对身边另一个孩子说,“我爷喊我做饭了,这蛐蛐先放你这儿,明儿我们继续玩,我肯定赢你!
“好呀!
明儿你也赢不了我!
慕江想争论几句,算了,回家去了。
板桥村因村外的石板桥而得名。
出了村西头就是一条河,河上就是那座石板桥,过了桥再走三里路是一个学堂。
附近几个村子里适龄的后生都在学堂念书。
学堂不大,有两间木头屋。
其中一间略大些,摆放着几十张窄窄的木书桌,一个人一张,人多时就两个人挤挤。
但每到农忙时节,部分书桌还是空的。
另一间是夫子料理生活起居的地方,这木屋子和村民的茅草屋比起来,很是不赖呢。
学堂夫子是一位慈眉善目、白发白胡的老头,平时说话喜欢咬文嚼字,甚是有趣。
此时,连接石板桥和学堂的那条小路上,正走着一个十西、五岁的姑娘,名唤慕秋,她扎着两个辫子,穿着红色的小衫,灰色的麻布裤子,斜挎着灰色书袋,迎着落日的余晖,走的匆忙。
因走的太快,路过村西头胖婶家时,惊飞了正悠哉往家里走的老母鸡,母鸡一边扑棱翅膀一边咯咯地叫着。
听见外面声响,胖婶出来一看,“呦,慕家丫头呀,下学堂了?
“是呢,婶儿,做饭哩?
“是嘞。
慕秋脚步没停,继续往家赶。
胖婶笑着和自家男人说,“这慕家就是不一样,这女娃娃上学堂,十里八乡就他们一家。
在这里,上学堂的都是些男娃娃,这边人都信奉‘男子读书有用,女子读书无用’,女娃儿养到十六七岁就嫁是别家人了,其后照顾夫君、孝顺公婆、料理家事、生养子女、下地干活,书读多了并没有什么用。
可七年前搬来板桥村的慕家却是个例外。
并且慕秋都这么大了,还读着书呢,偶尔还代替夫子去镇上授课呢。
男人坐在墙脚编着草鞋,手里的活未停,回道,“人家上学堂,你高兴个什么劲?
“我也就说说。
“慕家又不是我们这乡下人,他家从城里搬来的,有钱!
男人许是鼻子痒痒,用袖子蹭了蹭,一脸无所谓,“反正钱多,想上就上呗。
不像我们家……他看了看自己的腿,一场意外,废了有七八年,平时什么活都不能干,只能靠编草鞋换些银子补贴家里。
“你这人!
城里搬回来的,那祖辈也是从村里搬出去的,不过是占了祖上功劳。
胖婶笑骂一句。
转身继续去做饭。
要是家中宽裕,她也想让她家儿子、丫头跟着夫子读书去,可偏偏她家是个干苦力种地的命。
那边慕秋老远就看见自家烟囱冒着烟。
进了院子,慕远山正坐在小院菜园子旁,拿着木瓢舀水浇菜。
“爷。
“秋回来了。
慕江听见声音,从厨房跑出来,“阿姐,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!
“好!
慕秋的手还揪着装书的布袋子,凑到慕远山跟前,在他身侧蹲下,“爷,今儿在学堂,我看见那个怪人了。
慕远山神色一僵,他知道她说的是谁。
问她,“他瞧见你没?
“没呢。
他往下桥村方向去了。
慕远山放下瓢,眉头紧锁,思考一番,“明天你还照常去学堂去,他不一定还认得你。
慕秋往后缩了缩身子,慢吞道,“爷,我可以不去不?
我怕他!
每每想起七岁那年做的一个梦,梦里那怪人道士说是带她去修炼,最后却是一把匕首,慢慢送她上西天……随着梦中的内容一一兑现,她越来越怕,还好祖父带她来了云州老屋,她安稳的过了七年。
只是如今,那噩梦离自己又越来越近了。
慕远山道,“那明天不去了。
顿时,慕秋心里轻快不少,高兴地跑进屋了。
慕远山则呆望着菜地里刚出的菜苗,心想这道士怎么会出现在此处?
是巧合还是什么?
七年了,那件事早该过去了呀。
夜里慕秋睡的有点不踏实,迷迷糊糊地醒了,她翻了个身,透过窗看见西厢房的门开着。
那是慕江的屋子。
大半夜不睡觉,他在干嘛?
带着疑惑,慕秋下床穿鞋。
正房堂屋里点着盏灯,慕远山坐在正中间的西方桌子跟前,就着昏黄的烛光,正写着东西。
慕秋走近后,轻轻地唤了一声,“爷?
慕远山往门口看了一眼,“怎么醒了?
“弟呢?
我见他门开着,却没看见他人。
“在灶房烙饼呢。
“啊?
终于慕远山放下了笔,双手拿起纸条,鼓起腮帮吹上面半干的墨迹。
“我寻思了,我这心里还是不踏实。
明早我们早些起床,收拾东西,离开这里。
所以刚才喊你弟起来烙些饼路上带着吃。
慕秋脸色有一瞬的苍白,“我现在就收拾东西。
“不着急,你去看一下小江把饼烙好没?
顺便拿个竹筒进来,我写了张纸条,明天过了安阳,托人给你父亲、母亲捎个信。
“好。
第二天一大早,天还没完全亮,整个空气都被天色染的灰蒙蒙的。
祖孙三人己装好马车,简单收拾了几个包袱,带好吃的和水,被褥、锅碗瓢盆什么的就留在这里,等到了新地方再置办。
慕秋和慕江熟练的上了马车,慕远山坐在最前面赶着车,动静很小。
车缓缓的出了村东头,上了大路,消失在一片灰雾中。
东边没有石板桥,也没有学堂,这是与它们完全相反的方向。
食时,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男人站在几间屋舍前盯着紧闭的房门。
院中有一块菜地,地边的椅子上放着一个木瓢。
篱笆墙头扒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孩,道士上前问他,“小孩儿,你今天可有看见这家人?
小孩终于看清了道士的模样,头发绾在头顶,插了个木簪子,英眉剑目,胡须长至胸前,身穿黑色长袍,腰间随意系了根灰色绳子。
此时问他话的模样甚凶。
小孩吓的立马转身跑了,边跑边嘟囔,“说好了今天斗蛐蛐,人却不知道跑哪去了?
还瞧见一个奇怪的男的!
道士微眯起眼,忽见墙外另一边的路面,小孩跑开时在松散的黄土地上留下几个脚印,脚印踩着的是两道浅浅的车轮轨迹。
“我还会找到你们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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