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昨日之书

第2章 迟来的春风碎了一地花开梦

清晨七点半，定时的馄饨老爷爷敲着铃铛路过楼下，声音清脆又熟悉，白舟听了二十几年，依旧乐此不疲。

白舟快速推开窗，朝着楼下喊：“爷爷，停一下！

铃铛声在巷子里传来回声，白舟飞一般跑下楼，卖馄饨的爷爷停下三轮车，笑问：“小舟啊，要几碗？

“两碗不要辣，谢谢爷爷。

锅盖揭开，热气扑腾，依旧是二十年不变的骨头汤的香气，白舟咽了咽口水，赞叹道：“爷爷，你的馄饨我吃几十年都不会腻。

“哈哈——现在的年轻人都嫌咱们这个不干净了，只有小舟你买得最欢。

“爷爷别这么说，这街坊邻居的哪一个不夸你的馄饨好吃。

白舟端着两碗馄饨朝着咖啡店的反方向走，在袁家门口叩响木门，来开门的是杨奶奶，她说：“小舟啊，嘉阳一大早就出门了。

白舟只好倒回去，却在咖啡店门口遇上了袁嘉阳。

只见店门口多了两棵绿油油的盆栽，高矮正巧合适，广告牌上的字也写得规规整整。

袁嘉阳拍拍手掌，说：“这样看着好多了。

白舟抿唇一笑：“正巧去找你呢，给你买了馄饨，还没冷快试试。

袁嘉阳在桌前坐下，打开食盒，香气扑鼻，他咽下一口，说：“还是以前的味道。

白舟赞同地点头：“是啊，百吃不腻，我怕哪天爷爷退休了我可就吃不到了 。

“那我就去找爷爷要配方做给你吃。

白舟开心地笑出声：“那敢情好啊。

吃到最后，白舟咬着勺子，口齿不清地说：“嘉阳啊，就是你回来这几天有没有听到什么话啊？

“什么话？

白舟说不出口，盯着空碗垂头丧气。

袁嘉阳语气淡淡地说：“算了，不是什么多大的事情，本来就是我的错，三年前的确是我太冲动了，只是当时我看到妈妈头上全是血，没忍住。

可是袁嘉阳的妈妈不也抛下他走了吗？

白舟想问他有没有后悔，但最终也没能问出口。

袁嘉阳说：“听说我妈三年没有回来，我倒是不后悔当初的冲动，如果当时我没有还手，妈妈就会被活活打死。

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，这是唯一拯救妈妈的办法。

白舟眼中闪过诧异之色，动容般望着面前的人。

袁嘉阳回看他：“跟你说个好消息吧，我找到工作了，就在前面不远的花店，今天这两个盆栽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，虽然有点草率……谢谢。

白舟真挚地说。

袁嘉阳的心脏仿佛被他的眼神击中，立即错开目光，盯着窗外来往的路人，说：“不客气。

白舟骑着自行车沿着青石板路一路前行，十分钟后停在一家店门口。

门上挂着蓝色贝壳做的风铃，一推开门就响起悦耳的敲击声，店长正揉着陶泥，抬眼看见来人，清洗掉手中的泥，在衣角上擦掉水渍。

孙音灵戴着蓝色的头巾，中长的马尾用头巾束在脑后，是一副邻家小妹妹的模样。

她端来一套杯具，搁在桌上说：“你要的杯子好了。

白舟取出一个杯子，浅蓝色的花纹绕了半圈，每个杯子的花纹连起来就是完整的一朵花，跟他预想的差不多。

“好是好看，但是我不是说了要绿色的吗？

孙音灵傲娇地说：“我喜欢蓝色不行吗？

白舟无奈道：“行行行，大小姐，我妈让你去我家吃晚饭，我顺道来接你。

“行。

孙音灵爽快答应，将未完成的作品收拾好，关闭店门，径首坐在自行车后座上，由于穿着裙子的原因，自行车坐凳坐起来特别不舒适。

孙音灵抓紧白舟衣服，不满说：“你就不能买辆车吗？

微风吹起白舟前额的头发，他惬意地说：“自行车也是车啊，况且除了自行车还能有什么能够在这里穿来穿去的。

路过花店门口时，白舟特意降下速度，就见袁嘉阳正往店里搬盆栽，白舟并没有打算打扰他，但孙音灵眼尖，她一看见袁嘉阳就挥手大喊：“诶！

袁嘉阳！

白舟双脚踩地，停下车。

此时袁嘉阳也朝他们看过来，他放下手中的盆栽，快步走过来。

孙音灵从上往下地打量一眼，咂咂嘴唇：“哇，长高了啊。

“灵姐。

袁嘉阳叫了一声，转而看着白舟说：“你们去哪儿？

白舟立即回答：“我妈让她去家里吃饭，你是下班了吗？

“嗯。

“那——好，我们先走了？

“嗯。

白舟立马踩动踏板，孙音灵一个激灵抓在白舟腰上，自行车左摇右晃起来，白舟大喊：“你别碰我！

我痒！

一会儿咱俩都摔了。

“你走之前能不能预告一下！

袁嘉阳看着转进街角的人，连一点衣角也看不见了，他却站着迟迟没有离开。

……孙音灵长得清瘦，但却对红烧肉有一种特殊的迷恋，白妈妈特意为她学习做红烧肉，于是一发不可收拾，几乎顿顿都摆上餐桌。

白舟看着桌上熟悉的菜，忍不住想要呕吐起来，还没入口就己经感到腻味，他苦恼道：“妈，咱们什么时候可以不吃红烧肉了啊？

白妈妈笑盈盈地往孙音灵碗中夹菜，轻瞥一眼亲儿子：“音灵喜欢吃嘛，音灵，以后自己懒得做饭都来我家吃啊。

孙音灵点点头：“阿姨，你做的菜可好吃了，我还巴不得天天来呢。

白爸爸说：“音灵，你今年己经二十六了吧？

未来有什么打算啊？

孙音灵：“我现在店里能供我自己养活，还不错，过段时间我打算带着我的宝贝们去瓷器馆看看能不能遇到个有缘人，其余的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打算。

白爸爸：“我的意思是——对婚姻有没有什么看法？

孙音灵摇摇头：“那倒没有，我还从没想过呢。

白妈妈满意般点点头，说：“你看小舟怎么样？

虽然他是比你小了点，但是现在这个社会姐弟恋也很常见……咳咳——白舟和孙音灵同时呛起来，白舟皱着脸无语道：“妈！

孙音灵立即搁下筷子，一脸正经：“叔叔阿姨，我跟小舟从小一块长大，他就跟我亲弟弟一样，你们怎么能这样想呢——白爸爸和白妈妈对视一眼，互相叹口气，白爸爸说：“我看小舟也不小了，都没想过结婚的事，这街坊邻里的他就只跟你熟。

孙音灵疯狂挥手：“咱小舟这么好总会有女孩子看上的，我是真把他当弟弟，要说我比较心仪的人嘛——我觉得袁嘉阳还不错诶，叔叔阿姨你们还记得袁嘉阳吧，就杨奶奶孙子。

白爸爸脸色黑下来，白妈妈立即说：“音灵啊，这、这、你可别有这想法啊……妈！

白舟沉下语气，打断道，“别说了。

白妈妈这才没继续往下说，孙音灵察觉到气氛不对劲，拿起筷子尴尬地吃饭。

晚饭后，白舟主动收拾起碗筷来，孙音灵同白妈妈坐在客厅闲聊。

事后，白妈妈让白舟送孙音灵回家，白舟也正有此意，提着个袋子走出门。

余晖的光影在青石板上跳动，自行车骑进岔路口便停了下来，孙音灵的疑惑还没问出口，就见白舟说：“你就从这走回去吧。

孙音灵跳下车，无语地笑了一声：“怎么回事，都不乐意送我到门口了？

白舟赠送她一个白眼：“我还有事，不顺路，你以后找个宝马送你到家门口吧。

“嘿！

我以后坐在宝马车里首接甩你十条街！

白舟蹬着自行车往另一条路走，在金色的光影里挥手，影子映在墙面上，声音飘远：“那我等你坐上宝马车吧！

袁家的院落里，房檐上悬着几排芍药花，白的粉的绑在一起，白舟刚走进院中，就见袁嘉阳正捆绑着芍药花，不禁问：“你这是做什么？

袁嘉阳抬起头，发间夹着花枝碎叶，白舟看一眼走过去将他头上的碎叶取下来。

袁嘉阳有一瞬间愣神，随即放下手中的花，问：“你怎么来了？

白舟举起手中的袋子，说：“红烧肉，特意给你带的，你把花绑起来做什么？

袁嘉阳看一眼他手中的袋子，说：“反正凋落得快，不如将它晒干，还能卖出去。

白舟哦了一声，拉开里屋的门帘，倒转回来问：“杨奶奶呢？

“她说想回老家看看，今天去的。

“哦，那你忙吧，红烧肉热一下就可以吃了，碗就不用还给我了，反正家里少一个碗我妈也不会发现的。

袁嘉阳欲言又止，抬起眼眸又低下去：“你这要走了？

“嗯——白舟转动着眼珠，灵机一动，眼睛变得明亮起来，“反正还早，我帮你串会儿花吧。

袁嘉阳往桌旁移开一点，留出一个位置，白舟见势坐到他身边，与他肩并肩。

袁嘉阳递给他一条绳子，边缠绕边说：“你看着我做。

“哦哦。

白舟目不转睛地盯着袁嘉阳的手，跟着他的动作缠绕花枝。

袁嘉阳手指一顿，咽了咽口水，若无其事道：“孙音灵她还记得我。

“是啊，怎么了？

“没什么……你喜欢她啊？

袁嘉阳斩钉截铁道：“没有。

白舟耸耸肩，无所谓道：“哦，她好像挺喜欢你的。

袁嘉阳手中的花掉在地上，双手停住动作，缓缓转过身，看着白舟：“我还以为她喜欢你。

白舟惊讶地看了一眼袁嘉阳，肩膀撞了撞对方的手臂，叹口气说：“怎么连你也这样想啊，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就跟亲人一样，怎么会产生男女之间的感情呢。

袁嘉阳却抓住某个字眼，不禁问：“什么叫连我？

“我爸妈啊，他们还想让我俩结婚。

袁嘉阳瞬间抬头，接着弯下腰将花捡起来，花朵脆弱，摔散几瓣在地上，袁嘉阳慢悠悠地将散落的花瓣捡起来，上面有些己经被砸成黄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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