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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粉墨登场扮兄妹

燕赤霞是个冷血无情的斩妖者。

他的座右铭是：世上妖孽，无论男女老幼，皆可杀之。

要说这世上，还有什么妖怪是他无法下手的，那估摸着就只有一个纸鸢了。

按照青皮书所写，纸鸢是一名半妖，被原来的村子驱逐后，孤身流浪到燕家村附近，险些被野狼吃掉，所幸被路过的燕赤霞救下，之后被他的家人收养，成为了燕赤霞的小妹妹。

燕赤霞非常疼爱这个妹妹，完全没有嫌弃过她身上的血统。

纸鸢也非常喜欢这个小哥哥，每天都肉团团的跟在他身后，就像条小尾巴。

只可惜，这个孩子终究没能长大，六年前妖怪进村，最后一个杀掉的就是她。

蓝小蝶其实也不想冒犯死者……但她更不想死！

就现在这局势，若她不假扮成纸鸢，估摸着早就像青皮书里写的一样炮灰了！而她这一死，还有谁能保护妖楼里的老老小小，宁采臣吗？他或许会保护那些长相可爱柔弱的妖女，剩下那些长相狰狞的妖怪怎么办？再说他只不过是燕赤霞的邻居，又不是他爹，燕赤霞凭什么要对他言听计从，做出违背自己原则的事？

无可奈何，蓝小蝶只能向燕赤霞含笑走来，说：“六年前……我叫纸鸢。

下一刻，一把冰冷的长剑抵在她的喉咙上。

燕赤霞居高临下的俯视她，从牙缝里崩出三个字：“你说谎！

你是怎么看出来的！蓝小蝶在心里绝望的哀嚎。

等等……冷静一想，她的演技就算不是无懈可击，但也不至于被人一眼看穿。

蓝小蝶小心翼翼看向燕赤霞的眼睛。

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，色如点漆，湛若寒星，但最重要的是，里面有猜疑有疑惑，但惟独没有仇恨……

倘若他真心认定她是假扮的，只怕早就从眼睛里喷出两条仇恨的射线，把她烧成渣渣了，哪里还能这么平静的看着她？

原来是在试探她……

抽抽鼻子，蓝小蝶让自己脸上浮上一抹伤心之色，委屈道：“小哥哥，我还认得你，你已经不认得我了吗？

“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纸鸢的事。燕赤霞冷冰冰道，“但是六年前，是我亲手埋葬了纸鸢。

“那个时候，我只是受伤了，并没有死。蓝小蝶煞有其事的说。

“说谎！燕赤霞的眼中流过一丝杀意。

“我没有说谎哦。一对蝴蝶翅膀刷的一声，在蓝小蝶身后展开，她笑道，“我是半妖，而且是蝴蝶妖，受伤濒死之际，会不知不觉吐丝结茧，然后要么死在茧子里，要么再次破茧而出……只是这个过程太漫长了，漫长到你以为我已经死了。

燕赤霞愣愣的看着这一对翅膀，繁复的花纹，瑰丽无比的蓝色，这对翅膀的样子……竟与他脖子上的蝴蝶纹身一模一样。

这正是他记忆中，纸鸢翅膀的样子。

也也正是蓝小蝶胆敢冒充纸鸢的原因！

因为她们都是难得一见的幻梦蓝蝶，翅膀里融化了七种以上的蓝色，深浅浓淡，共同勾勒出一种可以称之为壮丽的幻蓝色。

这种蝴蝶本就品种稀少，能够修炼成妖的就更少了，而混血半妖更是少之又少，至少蓝小蝶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一个同类，只在青皮书里发现了一个纸鸢。

这简直是天赐生机！

她们两个的年龄相近，如果纸鸢没死的话，今年该和蓝小蝶一样大了。

她们两个都是半妖，而且都是罕见的幻梦蝴蝶半妖。

再加上手里的青皮书，这简直是上天赐她一线生机！若是不抓住这个机会的话，就再也没有别的机会了！

想到这里，蓝小蝶上前一步，脖子狠狠压上燕赤霞的剑，哀哀切切的问道：“小哥哥，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？

燕赤霞惊得大退一步，他反应虽快，但剑尖上依然染上了一滴鲜血。

“你疯了？燕赤霞皱眉道。

“小哥哥。蓝小蝶又逼近了一步，“我真的是纸鸢。

燕赤霞连忙倒退一步：“你不是。

蓝小蝶吐出妖丹，那是每只妖怪的心脏，丹在妖在，丹亡妖亡。她双手捧着妖丹，捧着自己全身上下最珍贵的东西，献到燕赤霞面前。

“那我把妖丹给你。她说，“如果我骗你，你就捏碎它。

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！反正如果不能取信于他，她就死定了，到时候有没有妖丹都一样！

妖丹散发出晶莹剔透的光，刺进燕赤霞眼里，让他觉得有些心烦意乱，却依然冷冷道：“呵，花言巧语，以为这样就能骗取我的信任？

“除我之外，世上还有谁，会知道你喜欢吃甜酒酿，喜欢吃葱油饼，喜欢练九天十地飞龙在天剑法？感情牌没用，蓝小蝶立刻换上理智牌，将证据一样一样甩在燕赤霞面前，“还有你脖子上的刺青……那还是我照着自己翅膀的样子刺上去的！

她每说一个字就要上前一步，脖子拼命往燕赤霞的剑上送，燕赤霞被她逼得没办法，只好放下剑，反手将之背到身后，无奈道：“有话好好说……你为什么一定要往我剑上凑？

“因为你不认我。蓝小蝶垂下眼睑，珍珠般的泪珠滑下脸颊。

燕赤霞冷冷道：“不要哭！

“为什么不认我？蓝小蝶低垂双眸，眼泪一滴又一滴，“认下我这个妹妹，你又不会有什么损失。我会是个好妹妹的，当你累了的时候，我会给你捶背揉腿，当你渴了的时候，我会给你端茶倒水，当你饿了的时候，我……我虽然不会做饭，但可以给你跑腿，无论你想吃什么，都立刻给你买，所以……快点认我啊。

说着说着，蓝小蝶抽抽鼻子，真的伤心起来。

她年纪小，又是个法力低微的半妖，姥姥虽然让她掌管妖楼，但是遇到当下这个险恶状况，她真不知道要如何保护大家，保护自己。只好扮演纸鸢，只有博取燕赤霞的同情。

想到即将到来的命运，她当然也会害怕，可却不能把这害怕表现在脸上，因为她已经是妖楼的掌控者，是大家的保护者和领导者，如果连她都绝望的话，妖楼里的其他妖怪该怎么办才好？

或许只有在燕赤霞面前，她才能真正哭出来，伤心的，害怕的，迷茫的，恐惧的泪水，不受控制的涌出来。

“别再哭了……燕赤霞的声音充满无奈。

蓝小蝶无声的哭泣。

燕赤霞抬手按着额头，他只是跟往常一样，前来斩妖除魔而已，为什么会碰上这种事……为什么会遇上这个女孩……

“算了，你一个人在这里哭吧，我走了。燕赤霞转过身去，他不会承认这是逃跑，这只不过是战术转移。

身后，一只小手伸来，轻轻握住他的三根手指头。

他万般无奈的回过头，看见一双充满泪水的眼睛。

“不要走。她说。

这么纤细脆弱的手指，只需要稍微一用力就能甩开。

“我真的是纸鸢。她说。

不想再听见这样的话，似真似假，让他觉得迷惑。

“为什么不相信我？她又哭了起来。

别再哭了，这泪水让他心烦意乱，无法再像往常一样思考……

燕赤霞深吸一口气，然后重重甩开蓝小蝶的手，飞快离去。

“别丢下我。身后的声音充满绝望，“别再丢下我一个人！

别再丢下我一个人……

前进的脚步一顿，燕赤霞重重叹了一口气，迅速转过身来，走到蓝小蝶面前，深深凝视她哭泣的脸，然后伸手帮她摘去一滴泪水。

“别让我发现你骗我。他皱着眉头说。

蓝小蝶先是楞了一下，然后欣喜若狂。

“小哥哥！她快乐的扑上去，抱住燕赤霞的腰。

燕赤霞被她吓了一跳，他瞪大眼睛，浑身僵硬，过了好久才放松下来。

他又何尝不知此事蹊跷，恐是骗局呢。

他只是忍不住想……万一，万一这孩子说的是真的呢？

万分之一的机会，万分之一的奇迹，若她真的是纸鸢呢？

她的确知道很多秘密，关于他的秘密。她也知道很多早该湮灭在历史里的过去，比如燕家村死去的一百二十人，譬如他家门前的那棵桃花树……有很多事情，若不是生在燕家村，长于燕家村，就根本不会知道。

轻轻抱着怀里的小女孩。

此时此刻，燕赤霞只能祈求上苍，让她真的是纸鸢。

让他不再是孤单一个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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